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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(第10/17页)
不久迁吏部侍郎。又放广西巡抚,颇有惠政。康熙五十七年内调工部尚书。此时又调礼部,正好主持拟定抚远大将军回京,迎接仪注一事。 “为什么是难题呢?”他说,“因为不知道大将军这次回京,算不算凯旋?如果是凯旋,有成例在,事情就容易办了。” 成例在康熙十九年。安和亲王岳乐受命为定远平寇大将军,于康熙十四年讨伐吴三桂,历时五年,方始奏凯班师。皇帝前一天驾临卢沟桥郊迎,第二天大将军到达,一起拜天,叩谢上苍嘉惠。仪节非常隆重。 如今既非奏凯,当然不能援用成例。陈元龙召集僚属,几经斟酌,方始定议。抚远大将军抵京之时,皇帝派侍卫一员慰劳;亲贵大臣自贝子以下,齐集朝阳门外迎接。进了京城,大将军诣宫门请安,皇帝在乾清宫召见赐宴,由诸皇子作陪。 覆奏到达御前,皇帝只将赐宴一节删去,其余依议。礼部随即行文各衙门知照,按规定行事。有些人只以为“做此官,行此礼”,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,有些人却别有想法。 这种想法是由热衷而来。他们在想:大将军既非凯旋还京,本用不着如此郑重其事,足见皇帝此举,是在暗示,属意于皇十四子继承大使的初心未变。然则如今要迎接的,不是抚远大将军,亦不是郡王,而是一位未来的皇帝。倘或此时让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印象,何患将来不大富大贵? 其中有个辅国公阿布兰,是广略贝勒褚英的曾孙。太祖共有十六子,元妃生长子褚英、次子代善。褚英在十七八岁时,即以武功赐号为“洪巴图鲁”。满洲称勇士为巴图鲁,“洪”可解释为大,所以“洪巴图鲁”的意思就是“大勇士”。 这个“大勇士”到了二十七岁,更被封为“阿尔哈图土门贝勒”,译名叫作“广略贝勒”。顾名思义,可知不仅勇敢,且多智略。谁知太祖这样一个有谋有勇的长子,竟会以“作书诅咒”的罪名,圈禁高墙。到了第三年死在幽所,年三十六岁。据明朝所侦得的实情是,“红把兔”——明朝不知“洪巴图鲁”是何名堂,以译音称褚英为“红把兔”。说他谏父不可背叛明朝,太祖大怒,下令将他处死。这件事官书不载,但多少年来,宗室中口头相传,都说褚英确是为他父亲所杀。 就因为这个缘故,褚英与他同母弟代善的境遇,大不相同。代善是正红旗的旗主,封为礼亲王;长子岳托封为克勤郡王;三子萨哈廉追封为颖亲王,皆是世袭罔替。清朝开国,只有八个王世袭,俗称“铁帽子王”,代善一家就占了三个。 一母所生的弟兄,子孙的荣枯如此不同,褚英之后,便出了好些心理不正常的人,一种是怨恨不休,一种是拼命巴结,想法恰好相反。 拼命巴结的这一类中,有一个叫苏努,有一个叫普奇,是堂房叔侄,曾因附和胤禩获罪,被削去公爵。此刻又有一个叫阿布兰,是苏努的胞侄,算辈分比抚远大将军胤祯晚一辈,这就更便于伏低做小了。当大将军的仪仗过去,胤祯在前呼后拥之中,缓缓策马而过时,阿布兰突然逸出行列,跪在前面。一个人孤零零地单摆浮搁,显得格外刺目。 阿布兰却不管旁人的观感,等胤祯行得近了,高声说道:“宗人府右宗人阿布兰,恭迎抚远大将军叔王。” 叔王是个新鲜名称,不过意思很明白,表示他也是宗室,是胤祯的侄子。见此光景,马上的“叔王”倒很不过意,但一时想不起来他是哪一房的子孙,只在马上欠身答礼,很客气地说:“请起!请起!” 阿布兰这个举动,有些惊世骇俗。还有些跟他相熟的人,则替他老大捏一把汗。因为宗室中自公爵以上,对于皇子无下跪之礼,阿布兰显然是以储君视胤祯,才有此逾分的礼节。皇帝曾经一再严饬,不准有任何拥立某一皇子之事。而阿布兰的行为,已大干禁例,倘或皇帝降旨追究,阿布兰的性命都会不保。 然而,皇帝居然毫无表示。不但如此,还有件形迹更为明显的事——宗人府因为皇帝御极六十年,特建碑亭,树立一方神功圣德碑,由翰林院撰文,颂扬备至,而送到宗人府,阿布兰认为文字不佳,另外命人改拟,大为称赞抚远大将军的武功。而此文进呈以后,皇帝居然批准了。 这一来,皇帝的意向更明白了,胤祯将继大位,已是铁定不移、人人心照的事。 “发到军前的十三名御史,”皇帝问道,“近况如何?” “一发到军营,儿子依照常规,把他们分派到比较安逸的地方。不过,”胤祯恻然不忍了,“已经有四个人死掉了。” “死的是哪四个人?” “只记得有个叫李元符。”胤祯老实答说,“其余的,儿子记不起了。” “这也罢了!”皇帝又问,“那活着的九个呢?你是不是格外照顾?” “儿子没有管这些小事。”胤祯答说,“发到军前来效力的很多,儿子专派一个靠得住的人管。” “这也不错!不过言官得罪,不是一件小事。” 听得这话,胤祯愣了一下才应声:“是!儿子记着。” “光记着还不够,你得好好去想一想!”